昨夜有星辰
《昨夜有星辰》
文/林昼
0
她该放弃。
1
顾晨安最近过得不太安稳。
大概在两天前，我在给她做心理辅导的时候，发现她有严重的臆想症。
我去年出差的时候给她买了个小箱子，原本是打算让她来放自己收藏的东西。顾晨安腿脚不太方便，一直都是我来打扫她的屋子。但前几天，我在收拾屋子的时候，偶然间发现了箱子里的信。
令我诧异的是，信上用的语言，跟我们的时代完全不搭边，用的居然是蹩脚的民国用词，甚至有些字连我也看不懂。
哟，没想到顾晨安还挺有文化。
不过后来我就打消了这个想法。
六点过的时候我叫顾晨安起来吃晚饭，谁知她却哭哭啼啼不停。我当时也好奇地问她做了什么梦，把她自己哭成这个样子。但是她的回答却出乎我的意料:“王源还是参军去了。”
众所周知，王源是非常火的歌手，前不久刚听见顾晨安常提起他，没想到今天除了“王源”这个名字其它几个字我就完全听不懂了。
最后，顾晨安饭也没吃，给我讲了一个故事。
2
王源初见顾晨安时，是在一个下雨天，民国24年。剧情是俗套的女主角没有带伞。
不过唯一吸引人的是王源的一袭长袍，以及他戴着的金丝边框眼镜，手里撑着一把油纸伞，在烟雨朦胧的巷口，一切却又显得不那么真实。
王源最终回头看了一眼身旁躲雨的小姑娘。她虽裹着厚实的衣裳，却也掩盖不住的弱小的身躯，抱着自己的身子在风雨交加的天儿里瑟瑟发抖。
王源是从小受高等教育的学子，遇到这种情况，自然是选择帮忙。
于是当王源把伞伸出来递给顾晨安的时候，他身上的一席清香也落入顾晨安的鼻中，这突如其来的感觉给她一种若有若无的心绪波动。
同在一处屋檐下，只有我和你。大概就是这个场景。
“回家吧。”王源示意顾晨安接过他手里的伞，见她略有踌躇之后，王源又开口道:“我是在赏雨，姑娘是在躲雨。”他好听的声线一字不落的在顾晨安的耳边萦绕，只得伸手接了伞道了谢。连指尖的碰触也让她顿时羞红了脸。
3
回去后顾晨安就对王源念念不忘了。非要找她爹给她物色个先生，谁知他爹后来打算让王源来教他的女儿，于是顾晨安打听了半个多月，才知道王源就是那日给她送伞的绅士，高兴了一个晚上。
往后的日子里，顾晨安越发得贪恋和王源相处的日子。或许在那个年代，和自己的先生在一起却不大可能，但顾晨安还是争取了很久。虽然最终无果，但却久久不能忘怀她最初的心思。
只愿日日伴读在王源的身边，妥妥实实的痴情女子。
可是好景不长，后来政府征兵，每户必出一男子参军，顾晨安想利用自己的家族势力免了王源的招军令，却拗不过王源的倔强。
讲到这儿，我大概明白了我在打扫她的屋子看到的那些信了。那信上是这么说的:小女子不才，此生毫无大志，只愿与先生共白头。倘若不可，那便祝先生山水皆好运，小女子在此别过。
4
晚上我督促着让顾晨安把晚饭吃了，但是我看她并没有要好好休息的样子，似乎还沉浸在刚才自己的臆想里。
“晨安，早些休息，别想那么多。”
“先生说，他最喜欢星星，杏苡，昨晚上有星星么？”
“……昨晚上没有星星。”我说，瞧见了她失落的样子，我于心不忍，又开口道:“但星星总会有的，王源也总会看到的。”
“他什么时候能看到呢？”
“在他打胜仗的时候。”我唯一能做的便是遂了顾晨安的心思，配合她将这戏演下去。
我以为事情会就此结束。可是谁料凌晨三点多的时候，我听见屋子里有声响。
我其实是有些害怕的。但还是没忍住好奇心去前厅看了看。
只见顾晨安坐在阳台边上，望着那黑漆漆的夜空，像是在等待着什么。
“我在等星星出来。我想和王源一起看星星。”我还没有问话她却说道。
5
我怔了许久，第一次感觉作为心理医生对待病人无从下手。
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，或许顾晨安对王源的感情确实算是爱情，可是这也只是一个完全不真实的单恋，甚至连王源本人也不知道。
我该如何去劝她呢？我没有任何想法，可以劝她。在爱情面前，我们谁也不是。顾晨安确实有严重的心理障碍，但是我曾经问她关于爱情的事，她的回答是这样的:“明明深潭里有鳄鱼，也有人警示过我了。但是我非要趟过去。因为我的王子在水底。”
我无从作答，一时竟心疼她。
再晚些时候，顾晨安回来了，我把她揽在怀里，轻轻地诓她睡觉，问她为什么不再等星星出来了。
“我确实想要等星星，但是星空太大了，探头看了一下还是乖乖缩回你身边了。”
如果可以，真想把王源打一顿。
昨夜有星辰，但你把它们都摘了。
END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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